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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城】哪里只得我共你

By.做个梦吧

  

  于是我闭上眼睛。

  我第一次单独见宁君延,是在教学楼后的铁围栏那里。那时候的他是班上最孤僻的存在,脸上缠了绷带,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墨块似的云砸下来,碎成了一条黑色的丝带,我们之间就这样横陈着一条河,他站在那岸,绷带下的眼睛刺过层层布料看着我。很长时间,或者又是很短时间,记不清了,但沉默总是漫长的,时间流淌在我们的血管里,又慢慢的凝固住,被雨化开,我们被雨淋湿,被风击碎,最终跨过漆黑的河流,被彼此融化。

  我是被一封信叫过来的,信上歪歪扭扭的字,说有事要跟我说,让我放学来教学楼后的铁围栏这里,落款是宁君延。

  宁君延,这个人我模模糊糊有一点印象,他坐在班级的角落里,像一株阴暗的蘑菇,脸上还缠了绷带,平时总是闷闷的,像是一片干干净净的黑色,让人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也报以敬而远之的想法对他绕着道走。听周彦说,宁君延这人曾经跟高年级的人打过架,听说他的脸就是被高年级的那帮人用酒精烧伤的。

  周彦劝我多叫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我听了笑笑,拍拍他的肩说没事,周彦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学着港片里那样捏了捏我的手,“城哥,保重。”

  我也曾在上课时间偷偷回头观察过宁君延,他看上去那么平静,像是把周围的空间封锁起来,就留下了他一个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执拗又封闭。

  未曾想到那场雨,雨。雨丝切开我们,把一块块的我们切成一丝丝的,我们就这样变得瘦,从时间的缝隙里偷偷地挤过去,像是小偷,把笑容、年轻…无论一切都偷走。

  宁君延站在河对岸很久,然后叹口气,转身想走。我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我的脸上,难受极了,我终于开口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对吗?”

  他的脚步终于停顿住,又转过头走近了,他轻柔的用手指衔去我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为什么?”

  他的声音隔着闷闷的水汽传来,却让人听了有些嗓子干痒,我稳住慌乱的心神,抬起头看向他说,“因为你的字要好看的多。”

  宁君延笑笑,他没说什么,只是牵着我的手回了他的家。我们在雨里用宽大的校服外套挡着雨奔跑,雨滴像子弹一样密密的瞄准我们,像是一场逃亡。我们挽起裤腿,湿了鞋子袜子,泥点溅起洒向我们的外套,我们小声的笑着抱怨今天的语文课真是催眠,物理老师的秃头真是太耀眼了,还有英文老师的微妙口音。

  我们一路从校门口跑到了公交车站,然后等车来。他拿出一个口香糖MP3,是干净的白色,然后把一只耳机小心的用卫生纸擦干净递给我说,“听会歌吧。”

  “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游戏,”我接过来说,“听筒游戏,你玩过吗?”

  “我记得。这样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他还是那样平淡的看着车来的方向,像是在听歌,像是在等车,可是有那么几秒,我觉得他的视线飘向了我又穿过了我,他眼神里的坚定里有一种茫然,就好像他在坚定地奔赴一场未知结局的旅途,但我无权知晓。

  为什么呢,我有些丧气,看着公交车站外的雨,耳边是宁君延的心跳声,像是那道河流又开始蛇一般蜿蜒在我俩中间,嘶嘶的吐着腥红的毒。

  我看了一眼站牌,公交还有两站。凉意侵蚀我的躯壳,我打个寒战。像是每对约会的男女那样,宁君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围巾来给我围上,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脸颊,然后笑了,“你的脸好烫。”

  “可能是感冒了。”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然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真奇怪,一旦和一个人有过片刻的热情,我就觉得热情退场后沉默特别尴尬,我开始拼命地想话题,又拼命地祈祷车赶紧来,所幸的是,车很快就来了。

  宁君延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了我,我问他,“你不喜欢靠窗吗?”

  他摇摇头,“我习惯这边。”

  又来了,那种无权干预的感觉。像堵住一口气在胸口,我看着模糊的水汽氤氲的车窗出神。他的性格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到了他住的出租屋我才发现,宁君延是一个人住的。

  我识趣的没有问父母的问题,我换下已经淋湿的校服外套,“要不要洗个澡?”

  宁君延说,“好啊,一起洗吗?”

  我一怔,“当然是你先洗。”

  “开玩笑的,”他说,“你先洗吧。”说完,就晾衣服去了。

  我几乎是仓皇逃跑到浴室里,锁上门,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知道,我心里早已将他和那个人重叠起来,但不能这样,我对镜子那面的自己说,他不是他。

  草草冲了个澡,我站在洗手台吹头发,宁君延走过来,慢条斯理,又若无其事的拆绷带。

  我承认,看到他那张脸的一瞬间, 有一种想拿手里吹风机吹他的冲动。

  “……言言?”吹风机轰鸣声中,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细微的不可见。

  “嗯,韵城。”宁君延用手捧着我的脸,拇指抚摸我的脸颊。他凑过来用鼻尖蹭我,我不由得拿高了吹风机,他又伸手去够,拿过来替我吹头发,“好久不见。”他说。

  暖风太热了,我想,我想哭。

  等他洗完了澡,我又执拗的要为他吹头发,他无奈的笑着说好。然后我们像小时候那样,爬进被窝一起睡。我们牵着手,不再用耳机也能听见对方的心跳,而那晚,雨很快也停了。

  “你呢?你为什么又要来?”我问他。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因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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