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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我们坐在灯上

by 带毒药玩剧本杀


星元1459年1月,季雨时在一次B级任务中与天穹失联,系统投影里的定位点像枪火里的小树,闪烁几秒后,彻底湮灭在浩然如烟海的宇宙坐标数据里。

确认坐标失联十五天后,宋晴岚在传送舱中输入季雨时最后的坐标定位数据。

走上传送台前,季雨时转身安抚地拍了拍宋晴岚的肩膀:“虽然有很多不可解释的地方,但是这个任务的评价只是B级。”

宋晴岚手上一用力,作战服的腰扣严丝合缝地咬合。

季雨时看着他,不像苦情戏里面临生离死别的主角,他说:“我有一个猜测,晴岚,也许我无法独自完成任务,需要你来协助我。”

宋晴岚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热度逼人:“那就让我现在跟你一起去。”

“不行,”季雨时眨了眨眼睛,“我给汪部长打过报告了,至少半个月后才对你放行。”

宋晴岚眼中有一丝笑意,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责备,像是拿他无可奈何:“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季雨时坐进传送舱:“宋队这是质疑我的记忆力?”

“‘我们坐在灯上’?”

季雨时回答:“我们火光通明。”


[1358.01.06 09:44:46]

九龙城寨。

木楼阁里传出一阵濒临崩塌的断裂轰鸣,横梁木不堪重负。

季雨时端茶走出,钻石鸟滴血的枪柄提在手里,四九仔好似收到信号般箭步上前,连滚带爬叼手巾追,诚惶诚恐跟着捧一串血糊滋啦。他把枪递给手下清理,抬眼看九龙城寨上的天,偏头喝一口茶润喉,滚水烹的金丝小种,端到门外就没了热气,数九隆冬里快冻成坨,瓷器丁零当啷的,像冰块和玻璃碰出脆响。四周肃立的人模样周正,站姿挺拔,一水儿的目不斜视,季雨时走过人群,皱眉把小杯往连廊墩柱上一顿,泛红手指畏冷地缩进袖筒里。

靓仔面皮白,巴掌大的脸,多做事少说话,甩开差佬独身赴险,杀人不用子弹用枪柄,子弹效率太高,反而起不到震慑。包银木朝着头砸下去,一片热闹的红白,脑浆溅到漆黑的睫毛上,从同样黑漆漆的眼珠前滴落,鬼煞似的,一时引为奇谈。入会早些的都喊季哥,万合会里脑筋活络者也有,喊一声鬼爷是巴结,季雨时本尊不但不长青鬼恶相,反而五官精致表情寡淡,像神龛上供着的一尊白雾缥缈仙人像。十个马仔走经,九个偷睇过季雨时的侧脸——不论男女。


[1358.02.01 16:42:21]

天上下了小雨。

宋晴岚一身黑风衣靠在笼屋区照不到阳光的阴暗角落远远观察,忽然会他意:难饮。

他走进茶楼坐回大堂角落圆桌,拉住路过的女坐堂,季哥多大年纪?

坐堂也是江湖人,老实巴交地守着小楼一二三层经营买卖,再婀娜多姿也被堂口搓磨成灰头土脸的女。地界里不说白话的人不多见,宋晴岚穿簇新大衣,领口熨得齐整挺括,袖扣一丝不苟,很像漂洋过海坐拥一大帮黑衣跟班、只在慈眉善目撒钞票做戏时才会出现的陆佬。女人警惕地盯着他,把自己的胳膊肘往外扯,扯不动,男人手钢浇铁铸,硬得能上地擂。

坐堂四周望一圈,只好挠头叹气,我唔知!季哥脸嫩嘞,廿五有的咯。

季雨时在这个任务中的节点是二十五岁,说明他没过多久就遭遇了某种突发的未知情况,否则不会无故与天穹切断通讯继而失联,既然天穹让他精确降落在正确的锚点,季雨时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猜测可能已经被验证了。

你知,宋晴岚说,你只是信不过我。季哥对你们好?

一楼大堂,两边各有光侧落下来。室内空间不算宽敞,再敞亮的采光被缭绕的烟雾一浸也逼仄压抑,格窗上玻璃蒙尘,南北两侧钉死了木板,人声鼎沸,灯光昏暗,牌叶子哗啦啦的响声震颤神经。从筒子楼到九龙城寨,狭小的街道上店面林立,鱼龙混杂,茶楼独占一座小楼已是奇景,背后的沟沟坎坎不与外人道也。不见光的暗格里能睡人,争着活命的地方不配附庸风雅。

宋晴岚走进茶楼的时候注意到有几个穿着破烂工装裤的侍仔眼神奇异地盯向他,他皱眉,坐堂偏偏凑上来满脸堆笑地引他进座,高声吆喝,他当时待回过神再看,人已不见了。

好哇。

坐堂点头,拉椅子坐下,先是吃吃地笑,最后变成极泼辣的笑法,越来越大声,豪放地仰着脖子直露出上颚来,嘴角像有吸魂的钩,一身发亮的风尘气,宋晴岚不明所以,修长眉宇微微一挑,女人只当他实诚过头,转身来拍拍他的手,浑不在意。靓仔,与你冇半毫干系,我睇你靓同你多讲,你唔乱say啊,唔好坏咗规矩,听到未?

女人招呼侍仔手脚利索地上了一壶茶,回眸瞥宋晴岚,语重心长,你系唔系鬼佬,问季哥做乜,唔系同他拍拖?

宋晴岚被问住:“……”

他单手握白瓷杯,很像季雨时端着杯子的手势,在脑中过了一遍问话,宋晴岚脑筋急转,谨慎开口:“那么俊的靓仔,二十有五了还没有靓女谈恋爱?”

“小赤佬,”女人脆生生地骂他,光着臂膊,手腕上一朵暗红的重瓣花纹身,伶仃刺眼,“你唔装!我阿妈是上海人,祖上是广州盐商,唔止懂白话,你早晓得我们季哥唔中意靓女是唔?”

港岛人最厉害的是直觉,今日算是领教,宋晴岚只得无奈点头应是。

"不兴讲拍拖的咯,"女人细葱似的指节轻飘飘搭在他手腕边,涂了蔻丹的指甲鬼魅一样抹过宋晴岚的袖口,露出底下一块精钢腕表,钢芯喀嚓喀嚓,精准有序地运行,坐堂和他对视,"靓仔脚程冇介fast,季哥等你蛮久了。"

宋晴岚拿过桌上的茶壶,不算上等的好货,润喉解渴是够的,听说港人舌头不灵敏,尝不出茶叶回甘,喝茶总是配大块糖和奶油,他喝了一口尚且冒有热气的红茶,骂得很标准:"难饮。"

女人走在前领路,从角梯上三楼,木栏杆过漆,油光水滑,地板擦得一尘不染,连排坐的都是木门,跑腿的马仔一个一个疾驰飞奔,推门伴随一声“老板!”,女人袅娜聘婷地给他指了尽头一扇门说唔叫季哥等,门扇上雕一三爪吊睛青龙,眼珠点金。

宋晴岚回头看,女人在他眼中晃出一个两个三个,身上花团锦簇的旗袍迷蒙成一团两团三团的红影。

他抓了一把栏杆,质感包浆,滑得抓不住,或许不是滑得抓不住而是他的力气跟着血液循环一起溜走。女坐堂转身,并不上前,隔了两步直勾勾地看他。

宋晴岚来到九龙城寨已有不短的时日,湾仔帮派林立,各有各的大显神通,女坐堂是万合会的人,上下规矩森严,没有季雨时的点头不会擅自行动。

给你茶里加料,坐堂按着裙角。靓仔,你太高调,走进来——哇,满楼都伸脖子哇!我早同你讲,唔要坏咗规矩。你坏咗规矩,冇人教你,砍刀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咯。

年头有个外陆肥佬来砸场,说季哥基佬豆腐仔,不似一般正常男。女人神秘地告诉宋晴岚,都睇他细路仔,长得俊身条细好欺负,看不起他,想一口吃下万合会。

结果你猜怎么着,季哥一人一枪上楼,冇半刻端茶下来,马仔扑进去看,哇——一地的血,肥佬死好惨,一枪毙命,斫成叉烧哇,眼睛瞪老大,玉皇大帝也救不回来。

坐堂尖尖的指甲戳在宋晴岚肩头,靓仔,你同我定,我唔知你是谁,地界里眼线比老鼠多,季哥交代把你弄走,下人冇办法哇,你不要生火气,季哥是为了你好。

她说,你冇话同季哥讲?路长,我可以传。

宋晴岚说,有的。

坐堂说,细声点。

宋晴岚取下腕表丢给她。告诉季雨时,我们坐在灯上。

坐堂烟视媚行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郑重回话,我们火光通明。


时间线性流淌,它所具备的完整性和严谨性直接体现在事件线中,为了保持时间线的完整性,人们在回到过去时,应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沉寂已久的定位盘上浮现出两个坐标,庞大而浩瀚的星海里闪现出两颗星星。

与此同时,天穹系统中,任务评级B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仍然是B级。



且听下回分解(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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