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向海
by暗夜女神
没有别的，想去海边。
浓雾从东面压来，雨混合着风，时针转过四点十秒钟。费渡靠在副驾驶一侧的车窗上，指节轻扣摇下的半截车窗，眼睛被雾挡住，风吹起额前碎发。
骆闻舟托着他的后脑把人转过来，就着湿冷海风接了第一个吻。
初夏的海风还没开始铺天盖地的燥热，带着海水微咸的气息和倒春寒残留的温度席卷，零散的光线穿过厚重云层落到地面上，留下一个微弱的光影，风吹就散。
他们把车停在距离海边不远处的小店门前，周围零零落落几位游客靠着栏杆和他们一样等日出。骆闻舟咂舌：“好不容易休个年假，还要被剥夺晚起的资格。”
费渡抬手把眼镜收进胸前口袋，冲着骆闻舟挑眉，指尖顺着他皮肤纹理滑到肘处：“师兄，一日之计在于晨。”
骆闻舟伸手抓过来他的手腕，温热的手掌覆盖冰凉皮肤，费渡穿了一件薄款外套，袖口松松垮垮露出半截手腕。骆闻舟把手掌覆上去填满衣料留下的空白，没有人注意海岸上微小的动作，他们也没再松开。
四点三十五，身后小店的卷闸门拉开，在宁静的空气中划开一道沉闷声响。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推着餐车走到店面门前，车上整整齐齐码着两个保温桶，热气腾腾地盛着粥，不锈钢勺撞击发出叮啷声响。
骆闻舟执意牵着费渡要了两份早餐，花了五分钟时间科普不吃早餐的危害，费渡从盘子里捡出来一个形状圆圆鼓鼓的包子塞进骆闻舟嘴里，才停止了每日不知道多少次的健康知识小课堂。骆闻舟差点被噎到，端起来喝了两口粥，被烫到舌尖嘶嘶倒抽凉气，费渡弯起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吃吗？”
“小兔崽子。”骆闻舟用筷尾敲了敲费渡指节，故意压着嗓子装唬人，唇齿一碰：“别浪费粮食。”
说罢还指了指费渡碗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可怜的肉包被费渡咬了一半觉得太咸，剩下一半说什么也不吃了。费渡眼皮一拉，目光向下落，倒是有了几分骆一锅讨猫粮的神态。
骆闻舟自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一人一猫私底下暗通款曲，捣鼓了多少种花样用来气他。
不吃就不吃吧，算了。骆闻舟一面想着，把费渡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心里默念十遍不能浪费粮食，抬眼就发现费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干嘛？”骆闻舟抬抬眼皮，声音有点哑：“我普通中产阶级家庭，节约粮食是美德。”
费渡含着笑点头：“教育得对。”
结账的时候店主还给他们塞了两块糖，嘱咐他们快去沙滩上占个好位置，一会儿日出就到了。
海滩上熙熙攘攘散布着人群，骆闻舟和费渡打着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细碎沙砾，柔软的沙滩包裹着皮肤。近海处有一块凸起的奇形礁石，通体灰黑色，在稀疏的光下微弱地反着光。骆闻舟找了个合适地方坐下，伸手给费渡借力，温凉日光笼罩着肩颈处皮肤，形成淡金色的微小光点。
费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差一格到达五点，海水开始涨潮，在距离他们一米处拍打又褪去，浸湿干燥沙石。
天空泛起灰白，浓雾渐渐散去，残留雾色混入云层，被东边天空上弥漫的金黄消逝。灰色和蓝色过渡的边缘并不明显，天空像摊开的画布，铺满了浓重色块，在海风吹拂下透着阴冷色调。
骆闻舟覆盖上费渡的手掌，皮肤下血管跳动，如浮动的碎金。
沙滩上零落着一些低声耳语，大部分人只是抬头看着东边的天，从淡黄进而转化成浓重亮金，云层遮盖住还未落山的月亮，只在浮动的间隙里得以窥探一点半星。
远处钟楼敲响五下钟声，把沙滩上连成一片的快门声掩盖下去。费渡向后靠，落在骆闻舟的肩膀上，被骆闻舟伸手搂住。天边日色喷薄而出，半边天色被金色占据，深不见底的蔚蓝海水水面上浮动着亮白色日光，随着海浪起伏由深到浅再由浅到深，远处海岸线隐隐约约看到船舶影子，光驱散迷惘海雾。
他们从礁石上跳下去，落在沙滩上印出几个交叠的脚印，手指相扣，指节上银白色戒指互相撞击，费渡抬起头，天光几乎已经铺满整面天色，浮动的云层中也没有了月亮的影子。
“在想什么？”骆闻舟问他。
费渡略一思忖：“在想……师兄我爱你。”
日月相噬，而你吻我如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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